鹤岗咖啡热潮：低房价背后的城市变化与割裂

读者经常会错过推送

明星“今日人物”

及时接收每条新推文

鉴于外界对鹤岗的固有印象，这座城市是一个衰败、低收入、低消费的城市，似乎很难“养活”一家独立的咖啡馆。但现实是，“咖啡热”也蔓延到了鹤岗，几家咖啡馆正在这个小城市生根发芽、茁壮成长。

这个小镇里喝咖啡的都是些什么人？是从北京、上海、广州来到鹤岗的居民，还是有闲钱的年轻人？自从因为房价低而爆红之后，鹤岗发生了哪些变化？网上的传言和真实的鹤岗到底有哪些不同？或许，我们可以从这些新开的咖啡馆中找到答案。

文/图片：马延君

编辑 | 赵蕾

运营|栗子

鹤岗咖啡涉案

“鹤岗也在崛起。”鹤岗第一家独立咖啡店“隔壁”开业三年后，老板阿怪如此总结。

被誉为“鹤岗CBD”的时代广场周围咖啡店林立，清新、原始的鹤岗在这里相遇，灯火通明的高层住宅楼与选煤厂巨大的蓝白水泥罐相隔数百米，周围散落着多栋淡黄色的低层住宅楼，构成了鹤岗最大的商圈。

其实时代广场只不过是一个四层楼高的中型商场，原本街边的商铺大多经营传统的餐饮、烟酒、服装等生意，如今有六七家咖啡店穿插其中，格外显眼。

走进黑白招牌的白山咖啡，一盏粉绿相间的吊灯映入眼帘。不远处的海棠咖啡，是暗黑工业风，铁艺装饰低调奢华。两家店都主打“白天咖啡，晚上葡萄酒”，店内咖啡品种不多，但都有占据一整面墙的落地酒柜。

藏在街角的社喜咖啡颇具网红店的特色，小小的店里摆满了克莱恩蓝和露营桌椅。相比于咖啡，店里的珍珠烤地瓜更受欢迎，经常在小红书上被顾客推荐。

就在“隔壁”咖啡馆对面，羊肉汤店旁边，露露蛋糕店的法式木门和米白色遮阳棚略显显眼，精致的装修震撼了小镇。传闻老板花了70万元打造了这座两层小店，但实际售价却超过100万元。

▲Lulu的蛋糕店。

阿怪对此感到厌倦，“太多了”。很长一段时间，“隔壁”是鹤岗唯一一家独立咖啡店。阿怪开店之前，鹤岗只有两家咖啡店以售卖简餐为主，廉价咖啡只是佐餐的饮品。“隔壁”秉承独立咖啡店的原则，不卖奶茶、炸鸡。两页纯白的菜单一半是咖啡，菜品包括最受欢迎的草莓DIRTY、水波蛋摩卡和开心果树莓蛋糕。一份下午茶要40到50元，跟二三线城市差不多。

但如今，竞争已然激烈——在过去一年间，仅时代广场周边就新开了4家咖啡馆，米雪冰城旗下的瑞幸咖啡也入驻其中。在外界对鹤岗先天衰败、低收入、低消费的印象中，这座城市似乎难以“支撑”一家独立的咖啡馆，但现实是，咖啡热潮已经蔓延到了鹤岗。

和大多数小镇一样，随着人们像候鸟一样回乡过年，这座被外界形容为“垂死”的城市突然变得生机勃勃。每家咖啡馆都迎来了一年一度的“旺季”，年轻人不断推开店门，又因没有座位而失望而归。

1 月 18 日，新年前三天，“隔壁”的咖啡机从早到晚从未停歇，唯一的服务员端着托盘食物穿梭，一楼多半是聊天、打牌的年轻客人。靠窗的三个中年男人聊着小城市里不常见的话题——好不容易发的年终奖、难以达成的 KPI。最后，他们聊起了大公司过去一年裁掉了多少同事，烟灰缸里有多少烟蒂。

二楼更宽敞，座位分散，营造私密氛围。一位30多岁的男子正在相亲；角落里，另一位女士看上去很疲惫，整个下午都蜷缩在沙发上，几乎没碰咖啡。她来到鹤岗丈夫家过年，“亲戚太多，就出来躲一躲。”

但热闹毕竟不是鹤岗的常态。元宵节到来，返乡的人群散去，咖啡店里恢复了寂静。服务员坐在吧台上，咖啡机不再轰鸣。

经过几天的辛苦工作，阿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。下午四点，离关门还有六个小时，她坐在一楼后面，偶尔回复一下顾客的消息。因为外卖平台人流量太大，她需要叫出租车来送蛋糕。大多数时候，她只是玩一会儿手机，然后抬头看着落地窗外的车流，发呆。

元宵节的晚上，鹤岗会有一场盛大的烟花表演，但阿怪却没兴趣凑热闹。周边开张的咖啡馆越来越多，春节正式结束，“隔壁”等咖啡馆在新的一年里又将面临生存的考验。

▲Aguai咖啡厅的招牌。

鹤岗出名之后

30岁的阿怪是典型的东北姑娘，性格开朗大方。当被问到为什么店名是“隔壁”，她笑着说：“因为我和我老公都姓王。”过了一会儿，她才认真解释道：“我想让这家店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，像邻居一样。”

在鹤岗这座被诟病资源枯竭、人口流失严重的东北小城，开一家独立咖啡店似乎是一门注定失败的生意，而“隔壁”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。

2019年，阿怪和丈夫因婚事回到了家乡鹤岗。那一年，一篇《我流浪到鹤岗，5万块钱买了房》的文章，让鹤岗首次在网络上走红。和那些向往“逃离北上广，落户鹤岗”的年轻人一样，阿怪选择回到鹤岗，是因为这里的房价低。“咖啡师三四千块的工资，在哈尔滨买房都不够。”

在鹤岗，阿怪先是经营了一年的私人定制蛋糕生意，积累了一些经验后，她萌生了开店的想法。虽然鹤岗已经被打上“没落”的标签，但阿怪认为，这座城市的年轻人还是有一定的消费能力，只是消费渠道太少了。一个证明就是，当地的蛋糕店还在卖过时的盒装蛋糕，而与此同时，口味更好、价格更高的定制蛋糕订单却一直不断。

现实情况是，鹤岗乃至整个东北地区的咖啡消费量都不是很高。2020年，当她决定开店的时候，拥有2500万人口的上海已经有4239家独立咖啡店，但在东北，能够长期经营的独立咖啡店寥寥无几。她在哈尔滨打工的咖啡店倒闭，也是阿乖决定回家的原因之一。

开咖啡馆的地方并不多，这座人口近90万的地级市，没有企业集群，没有大型工业园区，只有一个核心商圈——时代广场。好在低廉的房价给了阿怪尝试的机会。她花了7万多元在时代广场附近买下了一个烧烤店，面积150平米，满足了小城市年轻人对于咖啡馆的社交需求。

开店的资金全部是贷款，阿乖节衣缩食，犹豫再三后，终于买了一台二手咖啡机。她在网上购买装饰品，尽力营造咖啡店的氛围。店内装修简洁文艺，以纯白色和棕木色为主色调，点缀着色彩缤纷的装饰画和藤编储物柜。

和很多网红店一样，阿怪定制了写着“鹤岗”字样的咖啡杯和纸袋，手捧杯子拍照，简直就是小红书大片的标配，她还在周边的帆布袋上印上了自己养的猫和柯基。

▲Aguai的店铺布局。

精心准备之后，开业第一年生意一般，客人大多是订定制蛋糕的熟人和来支持店里的朋友，996上班制，没人每天喝咖啡，店里最常见的场景就是阿怪和应聘者们从早干到晚，空闲时间太长，阿怪老公甚至要送外卖补贴店里。

虽然顾客不多，但店里卖得最好的还是18元的冰美式。“怎么这么苦？”是大部分顾客喝完后的第一反应。“可能最便宜吧”，阿怪这样解释冰美式为什么卖得最好。在小城市，咖啡定价是个尴尬的问题，太贵就没人喝，但成本摆在那里。“一年来，咖啡豆涨了5倍，我只敢把冰美式涨价到20元。”

这里没有成熟的冷链，冰桶奶在运输时需要提前冷冻，所以只能用价格更贵的德云奶来替代鲜奶。在一二线城市，换成燕麦奶要多花5块钱，但在鹤岗，阿怪说：“这不现实。”

2021年鹤岗年鉴中，居民平均工资在3000到4000元左右，工资低，物价也不高，人均几百元的餐馆在鹤岗也有，但大多是7元就能吃上一碗面的小店。作为非必需消费品，一杯特色咖啡要花费近30元才能盈利。

店里最贵的饮品是抹茶燕麦拿铁，售价38元，因为“抹茶粉一克要一元钱”。咖啡豆都是从供应商那里精挑细选出来的，阿怪也不想降低标准，“我知道好咖啡是什么味道。”她贴了一块小黑板，每天更新咖啡豆的产地、风味。推广一年后，生意渐渐好起来。

2021年，“隔壁”的营业额突然大幅增加，阿瓜说不出具体原因，可能是这家店被更多人发现，也可能是顾客逐渐养成了喝咖啡的习惯，接受了它的价格。很少有人再抱怨冰美式咖啡的苦涩，顾客开始好奇店里用的咖啡豆，“味道和其他地方不一样”，更多人了解到乳糖不耐受的人可以选择燕麦奶。原本外卖的订单量很少，但第二年就增长到了总订单量的30%到40%。

无独有偶，2021年，鹤岗又在网上爆红。外地人来买房的故事越来越多。有人做中介卖了百余套房子，一条卖房视频能达到几千万的播放量；有人靠跑小串年入百万，有人靠三个月外卖收入买了一套房子。外卖、短视频、新媒体，一下子成为鹤岗的新兴产业。

当地政府也意识到低房价可能成为鹤岗发展的拐点，出台了对外来人员就业、子女入学、创业税收等方面的扶持政策，并正在筹建“外来人员服务保障中心”等专门机构。

生活中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。那一年，一条街上开张了二三十家房产中介，本地装修公司迎来生意红火；一年之内，鹤岗新注册餐饮企业904家，同比增长647.1%，而2019年、2020年注册数才百余家。小城消费逐步升级，第一家鸡尾酒吧在鹤岗开业，6家剧本杀店铺争相抢客，昔日的迪斯科奥斯卡改造成全市首家livehouse。

茶百道、上海阿姨、蜜雪冰城等也纷纷在鹤岗开业。漫步时代广场，各种新式茶饮争相吸引消费者眼球。最新开张的幸运咖啡主打低价咖啡，一杯冰镇美式咖啡仅售5元，一杯招牌桂花燕麦拿铁仅售8元。店内没有座位，目标人群是更需要咖啡因的人群。

鹤岗在变化，当鹤岗真正开始需要咖啡店的时候，“隔壁”已经无法像以前那样安心经营，前途突然变得不明朗起来。

▲新年期间阿怪的咖啡馆。

鹤岗有谁喝咖啡？

对于常客陈小琪来说，“隔壁”咖啡馆的存在让她第一次感受到城市生活的真实。

陈晓琪家住时代广场附近，这里也是鹤岗房价最高的区域。在哈尔滨上大学时，她总要向外地的同学解释，“鹤岗不是县城，是地级市，很大。”直到2017年毕业回到鹤岗，她才发现，“我的家乡其实挺小的。”

“那时的鹤岗没什么地方可去。”学生时代常见的冷饮店没有了，口味各异的奶茶也满足不了她的需求​​，校园里常见的贡茶、一点点都没有，更没有象征城市生活的星巴克，年轻人的休闲场所还没有出现。有一次，她和男朋友看完电影，实在想不出去哪里，只好在网吧里坐到晚饭时间。

她和朋友们周末会开车一个小时，只为去佳木斯的咖啡馆，“没有咖啡和甜品，总觉得生活中缺少了点什么。”她最常去的是一家欧式复古风格的店，这里的咖啡可以做成精致的香奈儿造型的拿铁艺术，套餐直接就叫“女士下午茶”。

陈晓琪找到“隔壁”的那一刻，“甚至有些感动，鹤岗终于发展起来了”。店铺简朴的白色招牌与两边的茅台、虫草店格格不入，却完美契合了她对咖啡店的想象。她开始经常约朋友来喝下午茶。每逢节假日，店里都会更换装饰，门口那棵小小的圣诞树成了这座城市的惊喜点缀。“突然觉得，鹤岗的生活也不错，大城市有的，我们这里迟早也会有。”

刚回到鹤岗工作时，陈晓琪感受到了强烈的落差感。她是学法律的，很喜欢美剧《傲骨贤妻》里冷酷女律师的角色。然而，她在鹤岗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，一年来最常见的工作就是在街头组织核酸检测。比起外界，她更担心的是，房价低廉的家乡会越来越荒凉，这意味着她的生活也会随着城市化而萎缩。

“隔壁”的出现让她看到了空白，她开始和妈妈商量要不要投资开一家美容院。当时周边只有两家美容院，满足不了年轻人的需求。她分析道：“我可能是典型的留在鹤岗的年轻人，家里条件稍微好一点，也没有把工资全部花光的压力。或许小城市年轻人的需求，才是另一片蓝海。”

还在读大学的张文对“隔壁”的感情更单纯，“蛋糕好吃，咖啡也好喝。”每年休假回家，她都会和朋友来这里消费。

张文更喜欢尝试新产品，每次来店里都会点不同的菜。“喝咖啡和吃麻辣火锅的乐趣当然不一样。”春节前一天下午，她和朋友分享一块抹茶蛋糕，一边谈笑风生，一边等待晚上的电影开始。家乡的消费选择更多，她们约好明天再去另一家咖啡馆。

阿乖和常客们成了朋友，这些常客大多是公务员，或者像她一样开店的人。这也是鹤岗年轻人的主流职业道路。这座城市能提供稳定就业的企业并不多。下午两三点是生意最好的时间。顾客们经常会说：“我太无聊了，陪你喝杯咖啡吧”，然后在店里坐一下午。

鹤岗一位房产中介李洋认为，“隔壁”能在鹤岗生存下来的原因是“这座城市有近30万年轻人，但可供他们消费的地方却屈指可数。”再往前看，整个东北咖啡市场都处于待开发状态。“隔壁”开店三年来，瑞幸咖啡在东北地区的门店总数增长了近一倍，已经超过了同期瑞幸咖啡全国门店的增长速度。

▲夜晚的鹤岗。

分裂鹤岗

外界对鹤岗赋予了过多的想象，也导致“隔壁”在现实中的形象与网络上存在一定的割裂。在一篇关于鹤岗的文章中，它被描述为一家“不服务本地人，而是针对外地年轻人”的店。

阿乖对此感到很意外，因为她在店里很少听到外国口音。一个来鹤岗“隐居”的女孩，基本不去咖啡店喝咖啡。“我没有社交的需求，大城市里也见惯了这种店。一杯咖啡的钱够买两天的菜，似乎没什么理由去。”

从广东来到鹤岗从事房产中介工作后，李阳不再为收入发愁，但繁琐的工作剥夺了他的自由时间，每天帮客户看房、办手续、拍宣传片，想不出自己有什么爱好，更没有闲暇去“隔壁”喝杯咖啡。

“不管网上讨论得如何热烈，真正来鹤岗定居的年轻人还是寥寥无几，十个购房者，可能只有一个人下定决心来鹤岗。”李阳认为，低房价给鹤岗带来了一丝新活力，带动了房产中介、装修、建材、旅游等相关产业的发展。但最终支撑起咖啡馆、鸡尾酒吧等潮流小店的，还是当地闲暇的年轻人。

▲时代广场。

璐璐蛋糕店老板蒋丹也是鹤岗人，她在南方做蛋糕代理生意8年，给甜品店提供奶糖、饼干等各类成品，收入一直不错，但2022年，她决定回到鹤岗。“你们一直在外面漂泊，这里才是我的家，我迟早会回来的。”

刚回国时，她就计划开一家以甜品和咖啡为主的蛋糕店。在她看来，“鹤岗的社会风气比较高，小城市的年轻人没有长短周，很少加班，和朋友聚会的时间也比较多。”即便咖啡需求不高，甜品和果茶能吸引更广泛的受众。

不用经过长达一年的“隔壁”积累期，开业第一天店里就挤满了前来试新品的顾客。国庆假期、寒假、春节假期接踵而至，这种红火状态一直持续到元宵节。最忙的时候，店里一天卖出了300多块切片糕。

“鹤岗也有人愿意花钱买精致的东西”，蒋丹曾收到过一位顾客的评价，“你们的甜品跟我在法国吃到的差不多。”她不好意思发朋友圈，但这让她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。

她也不太理解网上对鹤岗的想象，“有视频说在鹤岗的工资只有一两千，这怎么可能？很多人也很奇怪鹤岗有喜家德，但其实喜家德是一家走出鹤岗的企业。”

▲Lulu的蛋糕店一角。

璐璐蛋糕店店员廖晨是从哈尔滨回来的咖啡师，路过时被店里一台价值6万多元的定制咖啡机吸引住了。“太神奇了，没想到鹤岗还有这样的地方。”他来到店里应聘，自然而然地就留了下来。

鹤岗和他记忆中的有些不一样。上学的时候，同学们消费的还是5毛钱一瓶的鹤岗小香槟。但这次回来，他发现这座城市的商圈已经从大世界转移到了时代广场，周边开满了买手店、进口超市。“有钱人还是很多的，五六十块钱的下午茶已经不算高消费了。”

但他也认为，鹤岗的分裂不仅存在于网络与现实之间，城市仿佛被一分为二，咖啡馆成为了更像城市的梦幻空间。“在店里工作感觉和在大城市工作没什么不同”，但走出时代广场，却是另外一个世界，“老城区晚上灯火通明。”如果不是这家店，他在鹤岗很难找到合适的工作。

这两年，阿怪渐渐厌倦了外界的讨论，“大家的问题都差不多，但写的文章不一样。”有时候看到那些描述自己励志经历、追寻梦想的文章，她不禁感叹，“挺奇怪的，我不想树立那样的性格。”有人说她花钱买文章是为了营销，让她觉得有些委屈。

在她看来，或许《隔壁》就像一个微缩版的河刚，在网络上被讨论得太多，而它的真实面貌被遮掩住了。“我没那么执着于开一家独立咖啡店。”那是一种错位的理解。阿怪解释道：“不是没想过卖简餐，而是厨房不够大。”

微信又重新设计了，如果不标记星号，可能会错过我们的推送通知，看不到封面图。也请点击星号“每日人物”，及时收到每一条新鲜推文，期待每一次与你的相见。

每个人互动

您觉得鹤岗的分裂感怎么样？

本文由《人物》原创

侵权必究